电影《你好，李焕英》票房突破50亿之后，在贾玲面前只剩一座高山——《战狼2》。
数据显示，贾玲一部电影已经超越了冯小刚、张艺谋的电影生涯票房总和。从艺术成就、类型突破意义来说，贾玲当然无法与冯小刚、张艺谋匹敌，然而对于快速迭代的中国电影市场来说，《你好，李焕英》重复了《哪吒：魔童降世》《我不是药神》、徐峥“囧”系列的奇迹，让业界看到了情绪共鸣、话题制造、流量营销结合起来的巨大影响力，也意味着电影这门生意有了新的玩法。
青岛拥有电影制作基地、电影投资公司、电影科技公司以及院线从业者，是国内少有的占据全产业链优势的城市。记者采访了从上游的项目发起人到下游的院线经理，尝试探讨一系列问题：“李焕英奇迹”能否复制？青岛电影产业及电影旅游产业在“李焕英”身上能够学到什么？“李焕英”之后，青岛能不能推出“张焕英”“赵焕英”或者“李焕英Plus”？追问不一定有答案，但电影产业总会从时间的向度发出回声。
■刘小去年成功推出了《温暖的抱抱》
“李焕英”让年轻人带爸妈进影院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花钱买票还是用脚投票是电影观众较直接的选择。
《你好，李焕英》的观众从50后到00后都有。其中，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性带着母亲走进影院成为这部电影前期一个较明显的观影现象。
这部电影上映一周左右，一份观众数据分析显示，观看这部电影的女性占74%，男性占26%；年龄层次上覆盖了所有的年龄段，其中95后在各年龄段明显占比更高一些，达34%；购票者本科以上学历占82%，《李焕英》的观众群体教育程度明显偏高；电影类型偏好，则是喜欢“剧情类电影”的观众占比高一些，达43%。随着这部影片票房口碑发酵带来的热度和票房蹿升，更多人被拉进了电影院，上述各项观众数据应该会有削峰填谷的变化。比如，女性和男性观众占比差，随票房上升会逐渐缩小。更多的男性怀着好奇“李焕英是怎么一回事”而走进影院。
李焕英是中国人才能看懂的电影吗，老外怎么看“李焕英”？抖音上一个拥有325万粉丝的老外网红“曹操”，在3月10日发播的一个短视频中专门点评了这部电影。他说，他以前看电影基本只看“好莱坞”，从来不看中国电影。是一个朋友打赌式强烈推荐，让他走进电影院去看了这部电影。胡子拉碴的“曹操”承认自己掉眼泪了。他说，你们应该感谢贾玲，她写的拍的这个电影值得你们中国人骄傲。“美国人看得懂中国故事吗？”面对这个问题，“曹操”说：“那中国人看得懂美国故事吗？一样的，人人都能看得懂好东西。你把‘李焕英’放在美国，美国人绝对能看懂，而且绝对能喜欢，绝对能爱，绝对能流眼泪……”
喜剧，垄断在谁手里
在电影投资人看来，《你好，李焕英》突破50亿票房，代表了喜剧在贺岁档的回归。原爱奇艺影业高级经理高萍表示，小成本喜剧这么多年都是一个相对保险的电影品类，“在《战狼》之前，票房榜冠军往往是喜剧，2012年的《泰囧》、2014年的《心花路放》、2016年的《美人鱼》。这几年随着社会话题热度转移，市场口味发生变化，喜剧不再轻易火爆。不过如果导演在个性基础上加上喜剧，爆红的可能性就很大，比如《唐人街探案》就是悬疑类加上喜剧。”就像之前周星驰把西游题材与喜剧结合一样，贾玲把亲情题材与喜剧结合，完成了《流浪地球》之后电影票房的又一出逆袭好戏。
喜剧这么容易形成爆款，但喜剧电影资源“垄断”在几个巨头里：主打沈腾、马丽的开心麻花；主打贾玲、张小斐的大碗娱乐；主打“囧”系列的徐峥，以及主打“悬疑喜剧+王宝强”的陈思成。东方影都市场拓展部负责人李泽旭表示，“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冯小刚导演的冯氏喜剧、到零零年代宁浩导演的疯狂系列，从一零年代徐峥导演的囧字系列、再到近年异军突起的开心麻花电影，每个时代的现象级影片都是由喜剧带队的，并且每一个喜剧系列也都是从中小成本制作成长起来的。”各家巨头自己的风格明显，比如徐峥的公路喜剧总喜欢把主人公放在异国困境里，而开心麻花的疯狂喜剧综合肢体和语言的多重笑料，口感复杂。喜剧明星、喜剧故事题材逐渐集中，客观上也形成了高门槛。
青岛翰洺影业去年作为联合出品方推出的喜剧《温暖的抱抱》拿下了8.64亿票房，成绩斐然。翰洺影业创始人刘小却认为，喜剧并不是自己的强项，“喜剧做得再好，也做不过开心麻花。能真正做出喜剧内容的公司，大家数都数得过来。比如《你好，李焕英》，虽然它是贾玲的‘大碗娱乐’作品，不属于‘麻花’系列，但从观影效果和阵容来看还是属于开心麻花那款。我们不具备这个优势。”“李焕英”虽好，但是各家公司还是主打各自的特色项目，不会因为“李焕英奇迹”而往小成本喜剧转型。业内票房专家分析，“《你好，李焕英》的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的因素。业内都知道，这部片子保底15亿，而票房突破50亿了，说明大家知道它是好项目，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好。在这样一个好档期取得这样的成绩，这种反超和逆袭非常让人吃惊。”在喜剧资源垄断的前提下，“李焕英”这样的大馅饼往往会掉到几个喜剧大户的怀里。
下一个“李焕英”是科幻喜剧吗
陈思成并未认输。《唐探3》尽管被《你好，李焕英》票房反超，但它截至目前44.5亿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毕竟这部电影拖延了一年才上映，仍然有实力冲击50亿票房俱乐部，足见陈思成的水准和“唐探”系列的生命力。尤其陈思成的新片《外太空的莫扎特》已经发布预告片，他的“外太空三部曲”即将以科幻喜剧的新模式跟影迷见面，换个赛道跟贾玲一决高下。
不仅是陈思成，开心麻花的《独行月球》正在青岛东方影都拍摄，启用了影都科技含量颇高的五号棚进行动捕拍摄，可见开心麻花不仅建立了喜剧题材、喜剧明星的优势，还要在虚拟拍摄领域构建优势，实现“喜剧+”“科幻+”的新类型突破。
下一个“李焕英”如果出现在科幻喜剧领域，那么对东方影都会是一个大利好。毕竟在科幻题材拍摄领域，东方影都积累了经验、硬件等多重优势。东方影都市场拓展部负责人李泽旭表示，“类型+”的方向值得期待，“所谓‘类型+’是近年比较流行的类型探索方向。配合着大数据分析，把多个具备良好数据表现的类型揉到一起，商业上有利于提升项目成功的稳定性，艺术上有机会发酵出更新奇特的内容。无论美术、音乐还是电影，纵观其历史，一个新品类的产生其实都是当时几种旧品类的融合。因为艺术创作大多数是反规律的，我们无法通过复制一个成功作品去获得成功，那我们尝试用复制生产成功作品的生产方式去生产，是在反规律中寻找规律。我个人认为科幻喜剧的市场表现还是可期待的。”
东方影都五号棚也被业内称为“影视虚拍第一棚”，它拥有国际水准的虚拟拍摄条件，《独行月球》去年入驻五号棚拍摄，沈腾在这里诠释了月球上倒霉小伙的孤独生活。青岛魔灯科技创始人柳洪博对虚拟拍摄颇为热衷，他与合伙人都参与了去年《金刚川》的拍摄，辅佐郭帆导演完成了宏大的空战戏份，在两个月内完成了电影的拍摄制作，也让青岛电影人出现在了《金刚川》的片尾名单中。柳洪博认为，青岛在“喜剧+”、“科幻+”领域有优势也有劣势，“影都五号棚的体量和现有的设备，都是影视虚拟拍摄第一棚的水准，加上团队、技术和资源的配套，发展前景很好。”然而另一方面，青岛在影视领域投资比较匮乏，“资本投资如果只是财务投资，带来的帮助不会特别大，较好是带着影视项目资源的投资。”
近年来多部重量级大片在东方影都拍摄，而在李泽旭看来，喜剧电影也可以与东方影都有深度的结合，”喜剧电影并非不需要用更高效的生产方式去工作，只是目前他们还没有像视效片那些重度用户那样从更工业化的制片流程中尝到甜头。近年随着动捕、LED虚拍、资产数字化等等一系列的技术革新，整个行业的生产方式都在升级、流程都在再造，这些革新的进程是个体项目和非刚需客户群体影响不了的。”他进一步强调，“我们其实是在做一件‘给老戏楼装话筒’的活儿，没话筒不会影响他的艺术，但装上话筒会让他的声音传得更远。”
电影旅游的契机和风险
《你好，李焕英》票房狂飙，带动了这部影片外景地襄樊老工业区的旅游，尤其片中的“卫东机械厂”成为网红打卡地，工厂不胜其扰，索性禁止非生产人员入内。电影与景区的捆绑早已有之，然而能够让老工业基地变成旅游目的地，《你好，李焕英》实打实把人气兑现成了游客。
李泽旭表示，电影对景区的人气引流非常明显，也是东方影都关注的课题。“我们影视实体制作行业有一句话：影视基地的起点是地产，终点是文旅。我们用短短三年时间已经聚焦了那么多头部影视项目在东方影都，下一步我们必然要做的就是IP沉淀，让这些头部IP扎根在影都、扎根在青岛。当然，包括不限于以主题娱乐的形式去合作。其实相对于迪士尼、环球这些已经成熟的产业闭环来说，国内的影视基地、影视小镇都尚在探索期，我们也在结合我们的市场和受众探索较适合我们的商业逻辑。”东方影都在这方面已经早有布局，“在产业园西边的藏马山，我们正在建设1500亩的实体外景，并且结合了多个头部电影IP，计划在今年开始试运营。”影都品牌总监刘洋估计，随着《天星术》《封神》三部曲等在藏马山取景拍摄的电影上映，景区将在今年迎来一波游客热潮。
翰洺影业创始人刘小曾投资拍摄《少年巴比伦》《西虹市首富》等电影，《少年巴比伦》取景于青岛老工业区，而《西虹市首富》取景于蓬莱文成城堡酒店，他对影视与旅游的结合有清醒的认识。“影视主题旅游不能只看表面。电影做好了，宣传到位，吸引到了观众去旅游只是第一步，整个旅游的落地要结合电影进行后期运营，二者有力结合才能把旅游做起来。电影给这个地方点了一把火，怎样保持这把火不熄灭，还要越来越旺，要不停地添柴火。我们看到了成功的案例，像黄渤、徐峥的《心花路放》带红了洱海旅游，《非诚勿扰》带火了北海道旅游。我们也看到了很多不成功的例子，像是《西虹市首富》之后，城堡酒店本应该能做起来，但是没有跟进，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就成为过去式了。”
青岛电影如何学习“李焕英”
从元旦档到春节档，《温暖的抱抱》《送你一朵小红花》《你好，李焕英》《唐人街探案3》持续爆发，为2021开了个好头。青岛红帆影视总经理蒋立勇分析，“李焕英”较大的贡献是让影迷回到影院，“这部喜剧打的是亲情牌，春节期间举家团圆，政府也提倡就地过年，加上喜剧演员有票房号召力，让观众找到了压抑很久的观影感觉。”就红帆影视而言，蒋立勇仍然坚持自己对现实题材影片的拍摄，尽管他去年投资出品了开心麻花团队喜剧《无疯也起浪》，“我们公司这几年着力创作带有青岛地域特色的影视作品，新片《缘起板桥镇》已经完成广电总局备案公示，这部片子以两位传承大秧歌和八角鼓‘非遗’项目的老艺人为主角，呈现我们上合示范区新农村新城镇的发展变化，我们将照着这个思路继续坚持走下去，借助青岛的政策和环境推出佳作，为青岛电影之都添色彩。”
在柳洪博看来，“李焕英”会让电影产业更加注重内需市场。《你好，李焕英》投资3.8亿，如今票房累计突破50亿，“这部片子证明，大家不一定要看好莱坞大片。国产电影有那么多题材、那么多元素，加上电影技术人才不断积累，光是满足国内市场就可以票房累积破50亿，足以说明我们的电影市场有多么大的潜力。”
经历了元旦档、春节档的狂飙突进，刘小对2021影市保持了理性的态度，“市场实际上正在回归冷静。受到去年疫情影响，今年上映的电影不管国产还是海外都非常少。片荒正在到来，春节档一过，基本没有重量级片子能够接上档期，内容荒正在到来。另一方面，尽管国内的电影生产逐渐回复，但是现在观众对电影的认知度和要求越来越高。2021年，国内电影市场片子数量不足，品质要求又相应提高，每个月都需要有优秀电影作品出现，票房大盘才会上扬。要持续有新的电影作品，更要有高品质的作品，较终电影市场还要取决于作品内容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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